长草啦!什么时候拔草呢?
2007/09/18 - - 0 条评论

从前有座山,山上有座庙,庙里有个老和尚。老和尚非常古怪,从来不过问庙里杂七杂八的琐事,也很少跟其他和尚打交道,一天到晚就知道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喝酒。可他喝的并不是闷酒,其他和尚经过他房外,总是听到里面乒乒乓乓大呼小叫的,热闹非凡。咦,奇怪啊,屋子里不是只有那老和尚自己一个人吗,怎么这么吵?莫非闹鬼!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,但和尚们还是好奇难耐。有个胆大的,舐湿了窗纸,破成一个小洞,凑眼去看。这一看不要紧,直唬得目瞪口呆。只见那老和尚十指之间跃出十道白光,窜入半空,化为十柄利剑,往来飞舞,回旋激荡。老和尚一边观剑,一边饮酒,看到精彩处,击节大笑,声震屋宇。须臾酒尽,老和尚伸出手,十剑又飞回指间,消于无形。

行文至此,也许有朋友起了疑心要问了,这是座什么庙,这老和尚是谁?嘿嘿,告诉你,我也不知道,这则故事是从《清朝野史大观》上看来的。不过,那座庙应该不是大理的天龙寺,那老和尚也不太可能是段氏皇族中出了家的得道高僧吧,他玩的那套把戏更不会是金庸笔下《天龙八部》中的“六脉神剑”了。话虽如此,联想到《列子》中描述过的那把“含光”剑,把两者结合起来,不就成了“六脉神剑”了吗?《列子》中是这样写“含光”剑的:“视之不可见,运之不知有,其所触也,泯然无际,经物而物不觉。”看不见,摸不着,剑过不留痕,杀人不沾血,这么一把神兵利器,如果能化作一股清气藏于指间,招之则来,挥之即去,岂不是比孙行者的如意金箍棒还方便?小李探花的飞刀恐怕也相形见绌了吧。当初荆轲要有这把剑,也不用藏在地图里了,虽然他的剑术不怎么样,但出其不意,攻其不备,秦王嬴政八成得一命呜呼,唉,可惜呀,不知是太子丹没花心思去找,还是徐夫人不会造,抑或是荆轲道行不够,驾驭不了,总之滚滚长江东逝水,浪花淘尽英雄,也就不必深究了。

江湖之上,三教九流,五花八门,何止三百六十行,行行有行行的规矩,门门有门门的祖师。侠之一道,奉孟尝、平原、信陵、田横为神;武师奉达摩、关公、华光为祖。玩剑的当然也少不了找个泥塑木雕来拜一拜,据说就是那位红眼白毛的白猿公,被剑术传人奉为不祧之祖。所谓白猿公,《越绝书》中有载,范蠡为越王选拔人材,推荐“南林处女”出任三军总教头,并亲自折节下交,欢迎她到皇宫去坐而论道。“南林处女”走到半路,突然“蹿”出一个老头拦路,要跟她比划比划。“南林处女”和那老头折竹为剑,各出奇技,结果是“南林处女”大获全胜,老头跳上树,化为白猿跑了。第一次读到这段故事,我首先想到的是《射雕英雄传》里的裘千仞,这位白猿公十有八九也是那一流的人物,深山苦练数十年,自以为天下第一,想要铲除前进路上的绊脚石,如能打败“南林处女”,不就一举成名天下闻了吗?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,只得好汉不吃眼前亏。不过为什么后世剑术门人奉打了败仗的白猿公为祖呢?估计是这家伙买通了太史公、异史氏这帮人,替他摇旗呐喊的结果,说来倒是位目光远大的高手。至于范蠡为什么送了西施给吴王夫差之后,又介绍“南林处女”给越王勾践,这就不得而知了,反正后来勾践还要杀范蠡来着。历史上“南林处女”没有下文,直到几千年之后才有金庸出来写了一本《越女剑》,也没说出个所以然。

写了半天奇谈怪论,也该聊聊剑术这个话题了。剑是死的,剑术是活的,好比一台电脑,你不给它通上电,就无法打开通往比特空间的大门。总不能两眼盯着漆黑一团的屏幕,喃喃自语我这是奔腾一万的,尽管陶醉吧,那没用。大冶炼金,金踊跃曰我必为莫邪,如果没有好的剑术与之相当,莫邪何为?

剑术方面,也是众说纷纭,门派林立,追本溯源,有这么几“门”,是最基本的:卞庄子之纷绞法、王聚之起落法、刘先主之顾应法、马明王之闪电法、马起之出手法。纷绞、起落、顾应、闪电、出手,皆可顾名思义,可惜的是只有五法,凑不成“独孤九剑”之数。剑术之流行,源于剑的方便易得,且剑术又是华实并兼,难易咸备,可以择其善者而从之。古代以剑为礼器,所谓君子佩剑,防检非常。旧时开武馆授徒这一行,有句“切口”叫“护身”,指的就是剑,可见不管是庙堂之高,还是江湖之远,认识是一致的,剑主要是用来防身。

说到剑术运用之妙,为百兵之首。会家子总是说剑如飞凤,那是文雅的说法,按照武林“春点”来说,就是剑走青,青者轻也,出手快捷,干净利索,就叫“走青”;反之,拖泥带水,缠头夹脑,就叫“沾青。”为什么剑不能象刀那样大劈大砍,如疾风扫落叶般豪迈淋漓呢?因为剑的巧妙全在剑尖,俗话说练刀舞剑,刀是用来练的,剑是用来舞的。剑之用力,不离手腕,故而书生爱剑,因为他们成天挥毫,腕底已有基础,笔墨烟云化为剑下清气,自然而然的事。纯正的剑术,一招一式没有过顶的,所以外行看热闹,内行看门道,打把式卖艺之流,舞起剑来绕身过顶,任意挥舞,内行人一看就知道那不是剑术,是刀法。当然,练到《神雕侠侣》中公孙谷主那样刀剑互易,以假乱真,也无不可。只是不知他有没有“沾青”,按理说他用剑使刀招,一定“沾青”,在方家眼中无所遁其形才对。以上也不过门外谈剑,纸上论兵,点到为止吧,免得让行家看出门道,笑我手无寸劲,却口若悬河。

再说说曹操的儿子魏文帝曹丕,此人上马横槊,下马赋诗,也不愧是一代风流人物,他上阵用的兵器是双戟,那玩意儿平时攥在手里不方便,带着上金銮殿也不成体统,所以他刻意练剑,也是个剑术高手。还是当世子的时候,他与当时的剑术名家邓展一起,一边饮酒,一边论剑,同时还嚼着甘蔗;且不去理甘蔗下酒是什么滋味。两人谈到酣畅之处,起而较量,可能是啃甘蔗腻了,于是以其代剑,曹丕三两下就击败了邓展。据说这位邓先生还是空手入白刃的发明者,相当厉害,当时没夺下曹丕的甘蔗,可能是因为不好吃吧;曹丕总不会倒啖甘蔗,留甜的给他。

这位魏文帝曹丕、加上李青莲、辛稼轩、陆放翁,算得上千古书生中玩剑的行家了,引得我等后生小子引颈艳羡。看,扫败叶,烹鲜笋,调素琴,阅金经,舞剑月下,听雨空山,泛舟四海,浪迹天涯,身是江湖不系舟,雨余随处一翛然,痛快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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剑之杂谈 | 造物虚生之人